世界热门:原创小说《南山有云》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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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碎杯子

实习完后回学校拿东西的木木发现假期留在学校的同学挺多，许磊在二食堂小卖部碰到木木后很惊讶：“你怎么还在学校？也在做兼职吗？”木木很喜欢与那些勤俭的同学来往，于是与许磊聊了起来：“对呀，我都实习一个月了，回学校拿点东西。”许磊在学生会组织部，两个人是通过胡琴认识的，除此之外，许磊还与团委老师合作组建了一个帮助贫困同学寻找暑期兼职的校园爱心社。得知木木也喜欢打暑期工，许磊想帮忙：“你有没有兴趣做兼职？”木木在表叔公司实习期结束后喜欢上了赚钱的感觉，问到：“你有好工作推荐吗？”许磊扶着鼻梁上的眼镜说:“办公室的白领工作暂时没有，只有一些家教，一个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孩需要数学老师，就住在学校旁的小区里。据说数学成绩不好，期末考试不及格，你要不要去？”木木有些犹豫，她对自己的数学水平很有自知之明。徐磊以为木木胆小，鼓励木木：“小学数学又不难，你高数都能过，怕什么？”考虑几分钟后，木木决定试一试：“我小学数学都是满分，只是第一次当老师有些紧张。”“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要相信自己，这是时间表与小孩父母的联系方式，你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如果没问题我就把你的电话发过去了。”木木拿到小孩的家庭住址及其父母的联系方式后有些忐忑，很怕浪费别人的时间金钱。小女孩其实挺聪明，不会的题讲一遍就通了，只是记性不太好，听课时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每听完一个知识点就点一下头表示懂了，然后得再听两遍才能记住。木木发现小女孩在练习册上做的题都是对的，而试卷上同样的题就是错的，因此耐心询问小女孩考试不及格的原因：“你知道怎么做吗？”小女孩点点头：“嗯…还算会。”木木又找出几道习题让小女孩做，结果全是对的。木木接着问：“你这些题都会，习题也做得全对，为什么考试不及格呢？”小女孩有些紧张的拧手指：“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没考好。”“你的父母见你考试不及格才请人辅导你功课，对吧？”小女孩有些委屈的回答：“嗯，他们说我成绩不好。”知道小女孩考试不及格的原因后，木木在电话里向小女孩的母亲解释了半天，并让他们不要给孩子施加太大压力，更没必要浪费钱请家教。小女孩的母亲很高兴，下午四点半就回家了，还给木木发了一整天的工资，最后感激的把木木送到楼下。木木回到学校后约许磊见面吃饭，并将小女孩的事说给他听，许磊对木木的表现很满意：“我手里还有其他家教工作，你要不要再辅导一个孩子？”“你给那些更需要的同学吧，我家里有点事，得回家一趟。” 木木原本只打算回家拿行李，她现在想修复父母的感情，于是提前回家给父母一个惊喜，走到家门口时却听到屋内传来东西摔碎的脆响。木木的父母没料到木木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都愣住了。进门后，木木看见母亲红着眼坐在沙发上，父亲板着脸站在饭桌旁，客厅的一角则散落着摔碎的茶杯碎片。木木爸在女儿面前屈服了，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现在正是饭点，家里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木木问到：“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了？”木木爸不作声，木木妈打破了沉默：“刚才你爸不小心摔坏了一个杯子，我们正准备到外面吃饭呢，正好你回来了，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吧。”

到了火锅店，木木爸没等上菜就点了一瓶啤酒自顾着喝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开锅，木木妈给木木夹了一些喜欢的肉菜，又随意往自己碗里夹了些，也不管木木爸吃不吃。吃过晚饭，木木妈在街角的超市买了一些营养品，让木木带给外婆，木木第二天就提着营养品回了老家。外婆这时正在屋檐下坐着乘凉，看见木木来了，干瘪的嘴唇挤出难得的笑容，同时挣扎着伸出手想要站起来。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球也变得有些浑浊，神志有时清醒有时恍惚。木木看着身着单薄衬衣显得瘦骨嶙峋的外婆不好受，又想起关系不睦的父母，难过得红了眼睛。

大姨在院子里用水泥砌了个洗衣池，一个比外婆还年长的白发老太正在洗衣池边上洗衣服，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外婆说着话。两个老太婆说起年轻时的旧事旧人时唏嘘不已。白发老太很羡慕外婆有大姨照顾：“你外孙女又回来看你了，你大女儿对你也好，别的不说，有吃有喝的把你伺候着。哪像我，一大把年纪还要洗衣做饭。”外婆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我要是像你那么硬朗，可以四处走动就不要别人伺候了，一个人过也好啊！”木木听外婆这么说，赶紧插话：“你本来就很硬朗啊。”外婆叹了口气：“外婆的身体如何你还看不见啊？”白发老太洗完衣服后坐到外婆身旁的小凳上，低声说起一些乡里乡亲的家长里短：“你晓不晓得嘛，XX家的媳妇对婆婆不好，只给老人吃剩菜剩饭，还把老人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外婆听完又叹了口气：“老姐姐，咱们还去管别人闲事做什么，都七老八十了，活一天算一天，不要听这些闲话。”白发老太又与外婆聊了些旧事后端着洗好的衣服拄着拐杖慢慢走了，离开前还不忘夸木木：“你是个有心的孝顺孩子。”木木送走白发老太后坐回外婆身边，外婆估计是想起了伤心事，起身进屋躺着休息：“乖崽儿，你自己玩，外婆去眯一会。”大姨的孙子正在楼上看动画片，木木跟着看了一会后就觉得眼睛沉得睁不开，躺着就睡着了。

傍晚，大姨从地里回来后在厨房张罗晚饭，表嫂在田里抓了几条活蹦乱跳的稻花鲫鱼，得知木木来了，在院子里摇晃着拴在草绳上活蹦乱跳的鲫鱼冲木木喊：“晚上我们吃火锅鱼！”表嫂是湖南人，比木木还能吃辣，可以用干红辣椒下饭，她做的辣椒菜特别好吃，平时又经常在饭店当大厨的表哥手下打杂，这些年来厨艺越来越好。大姨在水池边洗好配菜后把一条鲫鱼从盆里捞出来单独码味，然后放到蒸锅上，又笑着对灶边烧火的木木说：“你外婆不能吃辣，我们吃火锅鱼，给她清蒸。”外婆循着木木的声音扶着墙壁走进厨房让木木陪她到竹林里散步。大姨劝外婆待在家里：“说这时候最好不要出门，蚊虫太多。”外婆不知为何来了倔脾气，小孩子般噘嘴说：“蚊虫算什么，我就要去！”外婆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木木只得擦干双手扶着她往外走。外婆带着木木走到竹林里一口老水井旁，指着水井说:“当年你外公打这口井是为了方便我取水，那时你大姨都还没出生呢。”外婆的脸上此时露出幸福的微笑，估计是回忆起了外公在世时的美好生活，她在水井边出神的站了一会，又引着木木往大院走。大院这个地方之所以叫花朝门就是因为入口的一道石门，从残存的斑驳彩绘石面就可以看出当年修这道门的师傅手艺有多么精湛。外婆轻轻摩挲着石门上几乎快被磨平的凿刻痕迹感慨到：“这道石门上绘着百花朝阳的图案,所以才叫‘花朝门’，当年可好看了。”花朝门内是围成一圈的木质房子，地面镶嵌着用鹅卵石拼成的向日葵，房子裙边还用青石围成小花园，里面种着山茶花。“这院子原本是地主家的，那可是文化人，据说是躲避战乱逃到我们这里的。”木木丝毫不怀疑外婆说的话，残存的种种遗迹足以证明院子主人的修养。木木家祖上是看病的郎中，会看病抓药，外公当年还做得一手好漆器，一大家子的日子因此过得很不错，偶尔会与大院的主人互相走动。外婆走到缀满白色花朵的黄桷兰树下，用颤抖的手扯下一朵半开的黄桷兰递给木木：“你帮我别在衣服上。”然后望着这颗树龄上百的黄桷兰对木木说：“真香啊，你妈的名字就是从这树兰花得来的呢。她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给她，看着她好我们就开心。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有的事情老人们只能尽力而为。”木木也跟着外婆深吸了一口满含甜蜜花香的空气，然后赞叹到：“真的好香啊！”外婆看着木木陶醉的样子乐了：“香飘十里呢，整个村子都是香的。我们回去吧，该吃饭了。”还没进门，木木就闻到了火锅鱼的味道，堂屋的饭桌上摆着一大盆火锅鲫鱼，鱼肉与各种小菜还在红油汤里翻滚起伏，看得木木口水直流。大姨正在摆碗筷，见木木与外婆回来了，赶紧把上位的椅子拉开让外婆坐下，并把蒸鲫鱼从蒸锅里端出来放到外婆面前。外婆用调羹喝了一口浓滑的鲫鱼汤后让木木也尝尝，大姨赶紧问到：“妈，盐味不合适吗？”木木尝了一口夸大姨手艺好：“刚好合适，不咸不淡！外婆你自己吃，我吃火锅鱼。”外婆将碗拖了回去：“我吃不出咸淡，汤里的鲫鱼肉炖得很软，倒是适合我这老太婆，辛苦你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还想着我。”大姨憨厚的笑着说：“我今年都60多了，您想想自己的岁数，女儿孝顺妈是应该的。”木木觉得大姨与外婆这种关系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样子，不由得跟着她们开心起来。

入夜后，表嫂搬出凉床让大家乘凉，又端出现摘的葡萄与冰镇过的西瓜，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听外婆讲以前的事。此时从院坝坎下的草从中飞出一只离群的萤火虫，在夜色笼罩的院子里一闪一闪的飞来飞去，最后消失在了星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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