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伍佰从来都是这样。重要的不是他唱的内容——情情爱爱,坚心不悔,而是某种无法说明的,更加本质性的东西。
伍佰&China Blue《纯白的起点》无法言喻的东西,伍佰用“它”来指代。新专辑《纯白的起点》里面,几处见到这个神秘的“它”。“它慢慢就要浮出一条线,清晰美艳。”(《纯白的起点》)“我知道爱它可以爱很久,可是它时间的河一直流。”(《你是我的完美》)“沉默,我不是不知事情的紧迫。它试图迷惑,我也可以沉沦。”(《笔画》)它是什么力量,何种存在,影响人的行为?想象这样一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扁扁平平,其实他的内心世界非常立体。爱人在他的心里,“立体而无懈可击的存在着”(《天使》)。在对唱的情歌里(《晴天雨天》),“我”和“你”不断变换位置;也可能两人岿然不动,是视角绕着二人旋转,最后镜头远至天涯,这两个人原来在地平线的两边遥遥相望。唱着快乐的歌曲,把悲伤留给自己,永远无法心相连。
这个人感觉到前路不明,在惯性的作用下每天爬着台阶,上了这一阶,还紧接着下一阶。阶阶无穷尽。天空改变颜色时,他猛一转身清醒了,想要抗拒自己的人设(《怎样歌》。他大概率是个社畜,但还没被变成无情工作的机器人。他还是会在耳机里,放直白汹涌的情歌。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想象自己被甜蜜的绳索拉住到痛。因为一切都发生在心里,所以不用担心被讨厌,当成死变态一个(《甜美的绳索》)。
【资料图】
鼓励自己前进的歌,他也有好几首。每当感觉到无法再往前走,他就听那种鼓舞人从不拐弯抹角的歌。有时候是很夸张啦,歌手故意唱得很中二,“我不管从前我不要未来,我就要现在一次决胜负”(《重生》),像游戏的主题曲,狠狠的复仇之歌,其实都只是对“它”的反抗。
电视剧经常骗人,但他耳机里常播放的这位歌手不会。他的生命,似乎已融入自己写的,弹的,唱的每一句歌里面。如果他告诉你说不要放弃,“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所有困难会变美丽”(《不要放弃》),至少在那个瞬间,你会百分百地相信他。他唱兄弟情义的时候,你仰头饮下一杯酒。他告诉你,只要有爱,就会很强大。你相信了他,就算前路迷茫,生命空洞无积累,也值得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一直在路上,才会一直干净纯洁。不能停下脚步,不要回头。只有这样,才能躲过想抓住你脚跟的困顿、疑惑、伤痛、危险和紧迫,等到思绪起飞,世界变明亮,迎来“纯白的起点”。
他听的歌手叫伍佰,本名吴俊霖。伍佰是旋律大师,最擅长写易于学习跟唱的旋律。这张新专辑的跟唱难度比从前高,但旋律还是一如既往地棒。伍佰做的,只是在微小之处撬动几个音符,使它们往不寻常的地方挪几个位置,便能一下甩开大合唱的人们,使他们在主歌的时候嘘,安静几秒钟,闭上嘴,听着。
《笔画》的主歌,还有可靠的吉他线伴随易唱的旋律。副歌的一开始也没问题,但是从“我变成五彩缤纷,黑白相间……”开始,旋律一再的变轨。歌手还是那个歌手,无所顾忌的唱腔,但他变得陌生。好像阴暗的雨天,有人打开一把色彩鲜艳的伞。雨滴映出绚丽色彩,某种灿开的力量注入心中。
《怎样歌》和《纯白的起点》里,有最伍佰的旋律线。高空秋千的激荡,音符与音符之间跌宕的心脏收紧感,贝斯发出咔擦咔擦的节奏,电吉他喷出清澈的烈焰。
《晴天雨天》像一只魔方。伍佰和蔡健雅对唱,像太阳和月亮露出脸。二人的声音交叠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伍佰总是能写出很好的男女对唱情歌。从九十年代和莫文蔚的《坚强的理由》到这一首,即将告别的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根坚韧的细线拉住他们。他们越是下定决心,互道珍重,线拉得越紧,勒痛了皮肤。配器极简,一个字一个音符一滴泪,人声清清楚楚地唱出每一个字,让感觉无从回避。
形形色色的恋爱,都会以形形色色的方式消失。最后留下的,不会消失的,就是伍佰对唱情歌里的那根细线。
这张专辑里,他也稍微写了一些奇怪的歌。第一首《天使》就不寻常,白日梦犯花痴的念白,钢琴划出句子的重点。断句很怪,形成推力和刹车的双重效果。滑稽的声音效果,为子弹般的短句增添烟雾效果。好像正剧开始之前,先演了一幕幽默剧。小丑跑上台做了一连串动作,虽然一言不发,却尽抒了胸臆。
观众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下一首歌紧接着到来。戏剧正式上演,一切恢复正常,也就暂时忘记了开头的一幕。直到《嫦娥》让人又想起那个特别的开头。原来离开地球的超脱体验,早就埋下伏笔。
歌手又开始念诵了。这次是时间流逝,物非人是。时间改变地表的样貌,但声音比记忆更顽强。歌手念着念着开始哼起旋律的碎片,“啊~啊~”,秘密—你—嫦娥,或是无处不在的神秘的“它”,从记忆的深处翻涌上来。想起相同的景色,找到“你”存在于世间的真正的证据。情爱干枯又泛滥,慢慢变成不灭的事实。一个人飞奔向月亮,把世界的罪恶全部变成白色的画面,自己也变为神话。人们都只记得最终定格的一幕,但是为什么,我还有别的记忆,记得时间是怎样一寸一寸地改变,我的身和我的心,却始终没有变。
不知不觉,又到尾声。《不要放弃》是一首任何时候都可以听的歌。世界这样复杂,有爱也难免曲折坎坷和失落。电吉他吼一声,“可以战胜寂寞,我做你朋友”,多么像天籁。或许只是一个人在孤独中想象出来的歌手,他在云端,提出要做你的朋友。他赞许你的挣扎,为你的勇气感动。
你明知道他或是虚构,也知道有爱亦是不够。但还是欣然接受他的说法和他的歌声。因为这是伍佰&China Blue啊,因为他们总是拿情爱做伪装,用困难当试炼,在体育馆卖力地唱歌,触摸时间留下的痕迹。再说了,人生这样困苦,不这样唱,还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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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报丨伍佰《纯白的起点》:无法言喻的事情,伍佰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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